龜晨一大早就興高采烈的跑來我家敲門,好不容易有假期的他,猶如被禁假兩個月的性飢渴役男,但並不是要去找女人,是要去找電腦...


「很急阿!打網咖阿!」
「啊?」
「啊!不是不是,是打籃球啊!」
「你別亂帶壞我兒子阿!」
真是王八蛋,是想讓我媽親手把我宰了嗎?居然這麼不小心,差點把我嚇到尿褲子。


「阿姨!你放心啦,我跟小米這麼多年朋友了,我們只是去打個籃球而已,很快就會回來,運動有助於身體健康阿!啊哈哈哈...」


別再說了好嗎...欲蓋彌彰的很明顯,你想讓我禁足也不要用這種破方式吧,沒技巧沒難度,很鱉三的!


很開心我媽沒戳破龜晨的謊言(根本不是謊言是告狀!)也很給面子的微笑目送我們出門。



打從我娘胎裡滾出來到現在,起碼搬過五次家,有點像寄居蟹一樣,依照我長大的程度搬...


一開始出生的時候,我住進嘉義的新家,是爺爺奶奶養老的地方,也是我爸孝順的成果。這間房子是透天共三樓,房子大的可以讓二十個人在裡面像猴子一樣亂跳(一樓客廳),打通所有房間絕對可以開小PUB(差不多是台南喇賽夜店的一半大小)


一進門就是大的跟什麼一樣的客廳,接著是廁所,再來是可以躺十個人大的臥房,最後是可以十個人一起用餐的廚房,所以從小我就覺得家裡就好像一座城堡,每個角落都好值得我去探險,所以那時候的我第二偉大的夢想是當一個「探險家」(第一志願是當總統,有機會再提)


小時候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由於父母忙碌於工作,父母家與爺爺家相隔甚遠,所以很少有機會與父母相見,當每次我知道爸媽要回來時候,你可以想像一隻猴子發羊癲瘋的慘狀,我就差不多那樣。


快樂的時光總是飛逝,爸媽工作只有星期六下午才有放假,直到星期日晚上收假,在這短短的相處時間顯的特別珍貴,而我也是那麼珍惜爸媽,卻忽略了奶奶和爺爺的感受。


我知道我是爺爺最寵愛的孫子,但這件事情是直到爺爺被送進焚化爐的那剎那我才領悟的,小時後的我根本不覺得爺爺對我的好,甚至還認為爺爺就是個大壞蛋,是他奪走我爸媽的壞人,是他把爸媽關起來不讓我跟他們見面的壞人,所以我當時很討厭爺爺。


「哩嚕毋乖!咖但咧咩咖哩阿母共!緊甲?!毋哩阿公咩咖哩推噢!」(你都不乖!等一下要你媽講!快吃飯!不然你阿公會揍你!)
「阿母咩等來?我甲!」(媽要回來?我吃!)


小時候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吃飯,一點也不誇張,一頓飯我可以吃將近五個鐘頭,從中餐吃到晚餐...通常有這樣的情形,爺爺會趁奶奶睡午覺的時候,幫我把吃不完的飯吃完,然後留一口飯讓我含在嘴裡,而通常這口飯沒意外的話,我會一直含到晚餐時間。



每次爸媽要回家時候,爺爺總會穿上花花的襯衫,一條怎麼穿都穿不爛的便宜西裝褲,爺爺僅有一雙的襪子和一雙鵝黃色的皮鞋,抱著哭鬧不停的我跟爸媽道別,然後騎著機車帶我去逛夜市,買一杯我最討厭喝的西瓜汁給我喝。


那時我一直認為爺爺旗著摩托車是要帶我去追爸媽,這樣的期待總是讓我一次又一次的落空,而且每次都換得一杯沙沙難喝要命的西瓜汁,讓我非常厭惡爺爺的舉動,如果那時候我明白髒話這種東西,我保證會犯下『言語亂倫之罪』


下午時分,爺爺一定會騎著摩托車載著我去隔壁鎮上兜風,說穿了是回到爺爺的故居附近找朋友炫耀他有這麼一個可愛到想捏一把的孫子,最後把我載回家附近的木工店。


「叫腮呼!」(叫師傅)爺爺揣著我,要我叫眼前這臭老頭師傅
「腮乎」(師傅)
「噢!乖!古錐ㄟ本趟」(噢!乖!可愛的飯桶)師傅叼著香煙摸著我的頭


『本趟』是飯桶的這個意思一直到上了小學四年級才突然偶悟,真慘...整整被叫了十年才懂得反抗,但也證實了這句形容詞用在我身上是挺貼切的...



四歲半,是到了上幼稚園的時間了,而爸媽也有足夠的財力搬到新家,是一間公寓的四樓,家裡的裝潢很有法式慵懶的Feel,讓我很賞心悅目的新家,雖然整整小了嘉義老家的一半再一半,但我擁有一個專屬於我的房間,滿足了我內心小小的欲望。


離開爺爺奶奶的生活,再媽媽還沒動手打我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在母親第一次這麼生氣揍我的時候,我好希望爺爺能飛過來救我,當第三次被媽媽海扁一頓後,我拿著隨身的玩具,打開了家門憤憤的衝到街上。


好想回到爺爺奶奶身邊,從沒想過的念頭一直在腦中打轉,而眼淚卻咕嚕咕嚕的滾下,這是我第一次後悔跟爸媽一起生活在一起,我想回家一陪爺爺奶奶,最起碼在椰爺奶奶面前,媽媽不敢揍我。


好心的警察先生遷著我的手進了警局,還買了爺爺常常買給我吃的餅乾,一想到爺爺,我又管不住自己的淚腺,眼淚掉個不停。


在辦公室所有的警察伯伯都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我,只是把餅乾一直往我的手心塞,搞的我更想爺爺,也哭的更唏哩嘩啦,也不能怪這群熱心的警察們,也很抱歉當時的自己是如此行為,搞的警察局所有人全都憋了臉,皺眉搖頭嘆氣。


記得當時的局長人很好,把我放在膝蓋上,不停的哄我,還把他的警徽拿下來借我玩。局長動員了全局上下警員陪我玩耍,除了值班的警員之外,所有警察全都聽從指示,跟我玩起「扮總統」的遊戲。我胸口頂著局長的警徽,帶著警帽,所有的警員全成了我優秀善良的老百姓,每個都乖的跟狗...跟什麼一樣(請原諒我的無理,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這件事情直到現在還忘不掉,讓我過了這麼愉快的一天。日子還是照樣過,而我幼小的心靈也因為媽媽的暴力傾向漸漸的扭曲了。



國小六年級準備上國一的暑假,由於老爸的公司規模正逐漸擴大,需要一間辦公室容納兩個員工,於是我們便舉家搬遷到隔了幾條街的透天房子。


屋主人還算不錯,一個月大約是一萬五千元的房租包水不包電,透天四樓一共五房兩廳,三個廁所還有一個地下室,房齡雖然有點老,不過住起來卻還滿舒適的。


湯鈞每天早上都會來我家把我挖醒,然後一起騎腳踏車上學,發生許多有趣的事情。


那天是我去湯鈞家找他,忘了是什麼原因而去,但我們目的都是一樣要去上學。雖然我去湯鈞家沒有個六次也有個五次,但天生是個超級大路痴的我,要是沒有什麼顯眼的大目標讓我標記,我一定很容易忘記路該怎麼走。


更好笑的是,要去湯鈞家的路上有很多小路,路邊不是稻田就是小工廠,偏僻的要死,有工廠就一定少不了野狗的居占,所以我時常騎著腳踏車被狗追,而狗好像認得我一樣,每次就專挑我下手,一邊追還一邊亂吠,但卻很明顯的...這群狗並不是為了要咬我而追我,倒好像追我趕著我跑是種遊戲,能帶給牠們樂趣,從我身上剝奪安全感來填補內心的空虛,真叫人火大,然後我又會莫名奇妙的迷路,搞的超級狼狽。


「這樣吧,你如果來找我,就帶著一支樹枝,保證他們不趕來追你」
「哇靠!一群的耶!你當我葉問哪?」
「你要是葉問,我就是黃飛鴻啦,拿著棍子起碼牠們不敢追太緊」
湯鈞綁著鞋帶抬頭看著臉色蒼白,卻流的滿身大汗的我,無奈的搖搖頭。


「你都已經來過我家好幾次了,你怎麼又迷路啦?我去過你才一次就記得了,學習有障礙嗎?」
「怎麼不說你家是住在我家隔壁啊?這樣我也不會被狗追到迷了路,我的心酸你難體會得的」
「好吧,下次我去找你好了,真是腦袋有洞的可憐兒」
「喂!你說誰啊?」


騎去學校的路上,又撞見那群惡狗,正趴在路中央等著無辜的過客,好好享受這驚嚇遊戲的快感。然而這次是我跟阿鈞一起騎,想必牠們不會太過放肆,因為湯鈞手上握著便當盒的袋子。


這群笨狗看見湯鈞手上握著可以甩動的東西,都自動乖乖的讓路,退到兩旁的草叢裝乖,看了就有氣,我發誓一定要給牠們好看!


沒錯,我們的確是很平安的路過了這群該死的畜牲,然而我心中總是憤怒難平。當我們快接近大馬路時,突然右腳用力往一隻狗的臉上踹去,而那隻狗像是撞邪一般鬼叫,轉身就往後頭的鐵皮撞上,然後跌進水溝裡發出清脆的嘩啦聲。


我跟湯鈞笑到快不能呼吸,把車子停到路邊狂笑,實在太歡樂了,於是我很爽快的幫湯鈞付了早餐錢。


從此之後,那群笨狗便的很怕我,每當我騎著腳踏車去找湯鈞時,牠們都乖乖躲在路邊,一直等我騎到了路的盡頭後才敢探出頭來偷看我,這讓我對狗的怨恨確實少了很多。



國二的時候,是我迷上網咖的巔峰時期,每個星期至少要去個兩三次,甚至整個暑假每天都泡在網咖裡頭,就連颱風天夜不會公休,淹大水照樣騎腳踏車拼命,只能說年少輕狂,執著某件事務上能夠勇往直前的狂追,直到鞠躬盡瘁也在所不惜。


「哇咧!颱風耶!你不要命阿?」雅雅很擔心我會發生意外,在即時通上很關切的說。


「放心啦,為了要玩電腦,我在所不惜!」
錯!其實是為了見妳,跟妳聊天才這樣拼命。



認識雅雅第二個星期,我已經掌握了她會上線的時間及動態,所以我絕不會放過機會,死命的要跑到網咖與她在線上幽會,幾乎已經夠格去神經病院當病患的程度。



「颱風天別亂跑啦,這樣子會感冒的」
「不會啦!我們來玩吧!」
我開啟勁舞團程式,準備和雅雅一起戰個三百回合。


和雅雅認識的媒介,就是這款遊戲,是在一個沒有陽光的陰天,是在一個乾燥空氣不好的午後,那間房號是個很特別的數字


『520』房--室長:舞動雅雅


裡頭就只有她一個人,獨自在裡面跳舞飆歌,頗孤單的樣子。



「一起尬舞吧!」
「沒問題啊!想聽哪一首歌?」
「不要太難~那就來一首羅百吉的『阿魯巴』吧」
「哇咧!168耶,很殺噢帥哥!」
「我很嫩的~只是想聽一下歌」
「那要加油噢!不可以開反鍵阿!」


遊戲開始了,我只覺得旋律一直再跑,而我去一直MISS掛點,只見我遊戲裡的角色站著發呆,而雅雅的角色飆舞飆的跟鬼一樣快,實在很刺激驚人的手指速度。


音樂停止了,我搖頭嘆著氣,實力懸殊的差距讓我不太敢面對總得分的慘況,真的差了好大一節,雅雅的分數幾乎是我的七倍,壓倒性的勝利大挫了我的銳氣,這場遊戲我根本沒放水,是盡了人事拼了老命動手指,好不易得的幾萬分可憐數字。


「妳真的好強噢,能教我玩嗎?」
「當然可以啊,我現在悶的發慌,你就跟著我一起練吧」
接下來的幾首歌全是慢歌,雖然我跟的上節拍,也跟的上『Finish movie』,但...分數還是差了雅雅一大節。


「為什麼妳的分數還是比我高這麼多?」
「因為~我開反鍵阿!呵呵呵」
「難怪我追分數追的這麼辛苦」
「這歌曲太慢了嘛,我忍不住想開反鍵玩阿」
真是狠角色,我從來玩遊戲沒被人這樣慘電過,這次的確是遇上強勁無比的神手,而且還能開反鍵跟我玩(反鍵不論鍵數多少,一率都先加2000分數,假如是連續P還有加乘)


「請問你幾歲阿?」
「我嗎?很老囉!你確定你要知道?」
「我十五歲」
「那我要比你大六歲」
大六歲...這個數字會不會太...是有點殺人。


「那妳可以當我的媽咪嗎?」
「什麼?」
「我想要妳當我的媽咪」
「那是什麼?」
「反正我是你乖兒子!就這樣吧」
「噢!乖兒子~接下來我們來練...」


「媽咪有即時通嗎?」


說真格的,當下的我只認為雅雅真的是一個很強的對手,套個關係冠個名號,以後有誰在這遊戲慘電我,就呼叫她老人家來幫我出頭,這實在太美好了。


很順利的認識雅雅,然後很順利的拿到即時通,過了沒多久...很順利的得到電話,而且是家裡電話,這一切都是順利過了頭,連作夢都會憨笑的順利。


 


 


 


 


※「雅雅媽咪!湯鈞他電我!」
「他哪位?叫他跟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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